伊勢谷友介專題裡的第一部片,導演為是枝裕和
一個異教主使的恐怖事件,奪走了百餘條人命。三年後同一天,四個因此痛失親友摯愛的朋友們,一同前往事件發生的寧靜湖畔,卻巧遇事件中和異教同夥的人,使這趟旅程走向了意想不到的發展。《橫山家之味》名導是枝裕和以本片撫慰每一顆因沙林毒氣事件而受創的心。
英文片名DISTANCE是「距離」的意思,事物間的物理距離,人與人之間心靈的距離,現在與過去之間的距離,媒介傳播間的距離。我們看到這些距離在本片裡以一種極緩慢的步調存在,透過手持鏡頭,我們時而進入,時而疏離,時而感受,時而觀察,我們用自己的距離,感受影片裡的距離,這是這部片最顯著,也最有氛圍的一個構思。
首先,我們透過廣播來連結在日本各地的四個角色,讓四段生活平行出現,四個不同的距離最後因為一個歷史傷痛的廣播而交會,媒介與生活的距離,有形無形間這些東西左右了我們,也提醒了我們。一直到小屋前,觀眾仍舊不知道這四個人是什麼關係,直到角色開口對著異教徒說出「你認識我姊姊嗎」才恍然大悟,它們不是受害者的家屬,而是加害者家屬。
宗教、真理、原諒,這三個抽象的名詞,在這個名為「真理教」的教團解散後,透過他們的親友,回到當初的居住地,又重新的檢視了一遍。「洗滌整個世界,被篩選的人才能得到救贖」,於是他們在飲水裡下毒,打算淨化世界。你能說它們瘋狂嗎?而在過了三年的今天,你能緩慢地放下嗎?是支裕和用了大量的對話和回憶來鋪陳這一個主題,閃現的回憶回覆了現在的疑問,他們之間沒有對話(時間的距離),卻能感受到彼此曾經的存在(心理的距離),哪怕只是轉述,或是一個以前的回憶,都能讓這些人忘懷那些外人看似瘋狂,卻充滿哲理的激進想法,來自他們最摯愛的家人,或朋友。
故事裡教徒們最愛去的水岸,有著一座木造的堤岸,是枝裕和選擇了這麼一個空靈的地方,給予大量的鏡頭(有的甚至是寂靜的空景),讓觀眾也能看著這個景致,體會教徒們所說的偉大理想,而最後角色點了一把火將它燒掉後,這片景色將被遺忘,卻也實實在在的,烙印在觀眾的心裡,如同不能抹滅的歷史,不管當時多麼哀痛,最後只會剩下一道淺淺的疤。
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片中一個很有趣的拍攝手法:「他處凝視」。常常兩個角色對話到一半,鏡頭就會切換到另一個較遠處,觀看著這兩個角色的對話,這樣的處理方式非常耐人尋味,就像是亡者凝視著生者,說著他們的故事一樣,不但是觀看的距離,也是生命的距離,我覺得這樣的處理非常的有味道。
整部片140分鐘,步調緩慢,沒有配樂(連片尾都是安靜的),沒有音效,就像是一個被拉長的距離,你要慢慢走才能看到沿路真正的風景,聽到沿路不同的聲音,自己的,別人的,聽的到的,聽不到的。雖然在電影院仍舊是有那麼一點坐立難安(就像是看多話一點的蔡明亮),但看著水岸的畫面,似乎也就釋懷,抑或是了解了些什麼。
「你的生活,真實嗎?什麼才是真實?」
文 : Fox Huang